☆、27
压倒他後,乔生忽然探手从柜子上摸出一条皮带。阿七疑惑地问:“你要干什麽?”“干什麽?”乔生抓住他的双手,用皮带牢牢捆在床头:“那还用问,当然是干你了。”
阿七用力挣了挣,然而皮带将他绑得牢牢的。“你不是一直说强奸是最下三滥的手段麽?怎麽现在自己用上了?”
乔生又找出两根皮带,将他的双腿也牢牢捆在床头。此时的阿七下身门户大开,姿势再羞耻也没有了。乔生将他绑牢後才说:“你情我愿的事,哪能叫强奸?”说著低头注视著他:“你自己说,你愿不愿意?”
阿七勉勉强强地说:“愿意是愿意。但也用不著这样吧。”
“不来点非常手段,怕你说我不够爷们。”
阿七对他真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你敢不敢再幼稚点啊?”
“我幼稚?”乔生忽然用力掐了一把他的乳头,阿七吃痛,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乔生说:“再说啊!说我不够爷们,说我像女人,说我小气,说我幼稚,我现在让你说个够。”
阿七真是哭笑不得。乔生肆意玩弄著他的乳头,手上力气有点大了,令他有点痛,却又很痛快。乔生弹了弹他勃起的下身:“很精神嘛。”
阿七催促道:“快点吧。我受不了了。”
“这就受不了了?”乔生说著,双手灵活地在他周身皮肤上耐心地游走,所过之处燃起一丛丛焚身的欲火。阿七被他撩拨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又催促道:“别婆婆妈妈的了。快点!”
乔生又掐了一把他的乳头:“想要还不说点好听的!”
阿七连忙道:“你最帅气,你最成熟,你最爷们。你要是不爷们,全天下就没有爷们了。”他的语气近乎无奈:“这样总行了吧?”
乔生却仍不满意:“说你喜欢我。”
“这还用说啊?”阿七低头看看自己无比羞耻的姿势:“你把我捆成这样我都没翻脸,你还要我怎麽爱你啊?”
乔生霸道地说:“我要听你讲。”
“我喜欢你。”
“叫我的名字。”
阿七既无奈又爱怜地看著上方的人:“乔斯微,我喜欢你。”
乔生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他忽然站起身,将昂扬的部位对准他的嘴唇:“你舔得我满意了,我就给你。”
阿七温顺地张嘴含住了它。乔生一贯爱干净,就连这男性器官都干净得毫无气味。只是因著尺寸的关系,他含得有些费力。那人低头睥睨著他,不时问些“我是不是爷们”“还觉得我幼稚吗”之类的问题。阿七一律合著他的心意点头或是摇头。
终於侍奉到他满意,乔生这才扶著坚挺进入了它。插入的动作有些粗暴,几乎是一冲到底,阿七被这一记蛮横的冲撞折磨得不轻,皱眉道:“轻点。”乔生像是没听到,顾我地在他身体里用力戳刺。
阿七的手脚俱被捆著,乔生的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面对这具全面向他打开的躯体,每一次的插入都毫不费力。乔生几乎是不留情面地在他身体里肆意撞击著,且每一下都精确地撞上那个令人魂消梦萦的敏感点。这感觉有多痛快已不消多说。过程中两人都不说话,只喘著粗气迎接高潮到来。
等乔生在他体内射出来,却没有立刻放开他,而是悠闲地坐到一旁点烟。阿七全身都没什麽力气,说话声音也软绵绵的:“现在能放开我了吧?”乔生坐在床沿回头看他:“说点好听的啊。”阿七无奈地说:“还要说什麽啊?我都被你干射了。”乔生想了想,这才替他松了绑。
阿七低头揉著酸疼的手腕,没有说话。经长久的捆绑,手腕已有些红肿。乔生盘腿坐在床上,伸脚踢了踢他:“喂!”
“干嘛?”
乔生叼著烟,将他拉到近前仔细端详他的手腕。“疼吗?”
“还行。”阿七仍旧低著头。
乔生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为什麽不看我?”
“大哥!”阿七快被他折磨疯了:“是不是要我24小时盯著你你才满意?”
“是。”乔生竟然承认了。
阿七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过了一会,乔生忽道:“不许生我气。”
“你以为我是你啊?动不动就生气。”
乔生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阿七又说:“只要你把程鸣柯的事情处理干净,别的事我都可以让著你。”
“知道了。”乔生转身躺下:“罗嗦。”
到底谁罗嗦?阿七在他身後愤愤不平地想。
之後程莹带著程鸣柯上门来过几次,乔生俱都躲在里头不开门。门铃不厌其烦地响了一次又一次,听得里头的人心烦意乱。乔生抬眼看阿七,那双有神的眼睛仿佛在说:看,我没食言吧?
那一阵乔生整日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有吃的都由阿七下楼买上来。有一回阿七在楼下遇见程氏姐弟。程莹问乔生是不是在家。阿七说是,他不愿意见你们。程莹听了睁大眼睛,眼神中透著些微讶异,她紧紧看著阿七,似乎想从他脸上辨出真假来。阿七说,你们饶了他吧。别再纠缠不休了。程莹听了,脸上现出无懈可击的笑容,我明白了。然後便带著哭闹不休的程鸣柯走了。
上楼後将事情说与乔生听。乔生说,你别忘了你还有部戏要拍。急著翻脸做什麽啊?阿七说,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不能揣著明白装糊涂。乔生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但终究没有多说什麽。
烦躁的日子直到严俊到来才终止。有一天乔生接了个电话,挂掉电话後便急匆匆地出门去了。阿七问他去哪,乔生说严俊找他有事。
乔生回来的时候神色喜气洋洋的,就像洞房花烛夜的新郎官一般。阿七古怪地盯著他:“你中彩了?”
“比这更好。”乔生神采飞扬地说:“严俊说投资方点名要我演男二号。”
“真的?”阿七也不禁兴奋起来:“有这麽好的事?”
乔生点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投资方认识你?”
乔生缓缓摇了摇头:“压根不认识。”
“那他为什麽指名要你演?”
“严俊说投资方看过我的毕业汇报演出,对我印象深刻。这次和严俊聊天谈起我,听说我和严俊是同学,於是就邀请我喽。”
阿七听了有点狐疑:“毕业汇报演出?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也觉得奇怪。我在毕业演出上没有太出彩的表现。”乔生说著笑笑:“或许我长得太帅了,他想忘记都难。”
阿七用力推了他一把:“少臭美一点会死啊!”
☆、28
那晚乔生说要看剧本,叫阿七先睡。夜半醒来时,床的另一边仍旧冷冷清清。阿七睡眼惺忪地走到客厅,却见乔生仍维持著他睡觉前的姿势。他手捧剧本躺在沙发上,落地灯在他的头顶散发出暖色的灯光,乔生嘴里叼著烟,一边抽烟一边看剧本。
阿七走到他身边蹲下,轻声问:“怎麽还不睡?剧本明天也可以看。”
“你先睡吧。”乔生心不在焉地说:“我把剧本看完。”
阿七蹲在他身旁,仔细端详他心无旁骛的侧脸。乔生手中拿著笔,一边看一边不住地圈圈画画。那人认真的模样,令他不自觉地屏息凝神。阿七趴在他的身畔凝视良久,乔生竟似无知觉,仍沈醉在手中的剧本里。
最後阿七摸了摸他的头,独自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边竟仍是空的。乔生站在穿衣镜前,正努力练习著各种表情。从镜中看到阿七,他朝他愉快地笑笑:“你醒啦?”
“还没睡啊?”
“睡过了。”乔生略微露出羞赧的神色:“睡不著,所以又起来了。”
阿七拍了拍身边空著的地方:“过来。和我讲讲你的戏。”
乔生依言在他的身旁坐下:“是部时装剧。故事很浪漫,我呢,就是那个永远求而不得的男二号。”
“那很惨。”
“是啊。”乔生点点头:“万一我入戏太深,你可要好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像你这样的影帝也会入戏太深麽?”
”这麽久没演,难免会有些生疏的嘛。“乔生说:“对了,里头有场戏,我喝醉了,差点把女主角强奸了,然後她甩我一巴掌。怎麽我就甩不脱强奸这种烂梗呢?”
“强奸?”阿七高高地扬起了眉毛:“要做到哪个程度?”
乔生淡淡地说:“没插入。”
“废话!插入了你就是男一号了好吧?”
乔生不同意:“你这话说得!难道被强奸了就得嫁给强奸犯啊?”
“电视剧总要宣扬生活中光明美好的一面,我是没见过哪部电视剧的女主角是被强奸过的。一般来说,英勇的男主角总会及时赶到。我就纳闷了,强奸犯搞那麽久的前戏做什麽?”
“不然为什麽叫演戏呢?”
阿七忽然捅了捅他的臂膀:“喂,要不要我帮你对词啊?”
“不要,你不会演,会影响我的情绪。”乔生断然拒绝道。
阿七愤愤地嚷道:“你少瞧不起人!至少强奸这种戏我是有经验的!”
“得了吧。一边被我强奸一边还拼命往我身上靠,我是没见过这麽骚的。”
阿七踹了他一脚:”你滚。“
乔生猛然被踢下床,爬起来的时候脸上仍带著盈盈笑意:“不要恼羞成怒啊,阿七。”
“滚远点,别让我看见你。”
乔生的语气近乎耍赖:“你让我滚我就滚啊?我偏不。”
“再不滚我不客气了。”
乔生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你想怎样?”
“你大概是忘了上次你是怎麽可怜巴巴地哀求我的了……”
“哪次?”乔生迷惘地问。
“被我挠痒的那次。”
乔生听了,果然如一只警觉的猫咪一般灵活地跃开:“你别乱来。”他的眼珠转了转,“不如这样,你帮我对词吧。”
阿七得意地哼了一声:“现在要我帮你对词了?“
乔生听了,温顺地点点头:“就帮我对强奸那场戏。”
“你又玩什麽花样?”
“我能玩什麽花样?我又不是没奸过你。”阿七听了,猛地将一只枕头砸到他身上。乔生吃痛,惨叫的声音近乎夸张:“你到底帮不帮我?”
阿七自觉理亏:“好了好了,剧本给我。”
乔生将剧本扔给他。两人照著剧本念了几段台词。乔生入戏很快,一转眼就成了另一个人。明明是一样的容貌,然而一敛神一皱眉,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他作出酒醉的姿态,浪荡不羁地逼近阿七,将他逼在大床的角落里。他的手粗暴地抚上他的腿。突然间,乔生的动作停住了。
他说:“阿七,你有没有裙子?”
阿七怒目相向:“我怎麽会有那种东西?”
乔生为难地说:“你如果穿上裙子的话,我大概会更有感觉。”
“什麽感觉?耍我的感觉吧?”
“不是啊。”乔生指著剧本说:“这里不是写著吗,‘小伊拼命捂著裙子’,你不穿裙子,你怎麽捂我怎麽扯?”
“以你的演技,没裙子你演不出来?”
“有点吃力。”乔生说:“我又没扯过女孩的裙子。”
“吹吧你。你这家夥一肚子坏水。”
乔生脸上浮现出笑容:“我怎麽坏啦?不是你要陪我对戏的嘛?”
“爱对不对。反正裙子没有。”
“好吧好吧。”乔生妥协道:“那我们快进一下吧。”
“快进?”阿七抬起头,狐疑地看著他。乔生忽然低下头,霸道地吻住了他。阿七在吻的间隙含糊不清地问:“剧本上有这个桥段?”
乔生一边亲他一边说:“没有。我补的。”
☆、29
那一段时间,乔生的日子过得好似神仙。且不说他的心情如何舒心惬意,光是他的睡眠时间,大约和神仙也没什麽两样了。阿七几乎成了他的老妈子,伺候他吃饭,督促他睡觉。平日里,乔生不是在背台词,就是在对著镜子练习表情,抑或是拉著阿七对戏。後来他们倒是认认真真对了不少戏。阿七几乎将戏里的角色演了个遍,只除了乔生的男二号。
人家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乔生沈浸在角色里的模样固然魅力无限,却也执著得隐约令阿七心惊。他认真得近乎吹毛求疵,就连剧中的衣饰都由自己亲手准备。那天阿七陪他逛街,乔生在商场里大肆采购一番,回家时两人手里都拎满了袋子,阿七的手被勒得通红,手上划满了一道道可怖的痕迹。
阿七忍不住问:“剧组没有管服装的师傅麽?”
“有啊。不过时装剧的服装,演员是可以自己准备的。”
“那这笔钱可以报销麽?”
“我不知道。”乔生笑笑,“改天问问严俊。”
转折究竟是在哪一刻发生的,後来回想起来阿七仍有些茫然。那一段时间乔生的睡眠时间一直很少,即便半夜醒来身旁是空的,对此他也习以为常。有一次起夜,阿七迷迷糊糊地经过客厅,他隐约看见乔生正在阳台上抽烟。隔著浓重的睡意,玻璃门外那人的身影像笼在雾中。下意识地抬手看表,时锺已指向凌晨三点。
第二天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乔生已经出门了。那一阵乔生几乎每天都要与严俊碰面,且一去就是一个下午。有一回阿七开玩笑地说:“不打算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麽?”乔生惘然地张了张嘴,而後认真地解释道:“我们主要是聊些工作上的事,你去的话会很无聊。”阿七说:“那就约个时间一起吃晚饭吧。”一丝慌乱掠过乔生的脸:“他最近很忙,未必会有时间。”阿七笑著说:“你又不是他,怎知他有没有时间?打个电话问问看啊。”乔生忽然烦躁地吼了一声:“再说吧,好吗?”
阿七沈默了数秒,才问:“你怎麽了?”
乔生摆摆手:“没什麽,大概是太累了。”
“让你晚上不睡觉!”阿七屈起手指用力弹了下他的额头:“再怎麽兴奋,饭要吃,觉要睡,知道麽?”
乔生揉著额头挤出一个笑,听话地点点头。
程莹突然说要与阿七碰面的时候,阿七遽然有了不安的感觉。见面地点在深巷里的一家咖啡馆内。此处位置偏僻,叫阿七一顿好找。推开木门,浓郁的咖啡香迎面扑来。程莹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微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坐下後,阿七点了一杯简单的美式咖啡,然後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有事吗?”
出人意料地,程莹从包中拿出一沓钱 ,轻轻推到他面前。阿七讶异地问:“这是什麽意思?”
程莹笑了笑:“这是违约金。我弟弟受了伤,父母和我都无暇料理他的公司。你们之间的合约,已经解除了。”
阿七悄悄松了口气:“这种事,电话里说就行了。”
程莹努努嘴:“你点点看,数量是否满意。”
“不用点了。你都这麽有诚意了,怎麽可能会诓我呢?” 刚要将钱收入包里,忽然觉得不对。阿七粗略地数了数钱,奇怪地说:“好像有点多?”
程莹顺理成章地接过话头:“没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阿七微微拢起了眉头:“什麽意思?”
程莹又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到他面前:“你离开乔生吧。”
阿七不由地笑了:“这个戏码,会不会太老套了点?电视剧都不这麽演了。”
“生活往往比戏剧更狗血,对吗?”
阿七将支票递回去,又取出自己应得的那份钱,剩余的通通擂在了支票上。“用钱收买感情,这麽低下的伎俩你也使得出来。程小姐,我真是高看你了。”
程莹的表情仍然完美得无懈可击:“伎俩虽然‘低下’,但它很奏效。”
“奏效了吗?”阿七讽刺地问。
程莹温婉地一笑,又拿出一份合同来。她温和地将合同塞给他,说:“自己看吧。”
阿七打开合同,甲方的署名他并不熟悉,乙方的名字却是他烂熟於心的。“这是乔生的演艺合同?”阿七抬眼看她:“他新戏的合同,你怎麽会有?”
“说来也巧,这部戏的投资方,恰巧是我老公的朋友。签合同那天,我也在场。大概就是一个星期前吧。乔生一定没同你说过吧?”程莹脸上的笑,忽然变得很刺眼:“以乔生的背景资历,忽然有人找他演男二号,不觉得奇怪吗?即便只是男二号,一开始人家还不愿意呢。”
阿七嘲讽地说:“这麽说,乔生真该好好谢谢你。不过你和我说这些干什麽?甲方不是你,乙方也不是我。想邀功,你该去找乔生。”
程莹仍是一派镇定:“你再好好看看合同,不就全清楚了吗?”
阿七再次打开合同,在字里行间粗略地扫视著。合同里并没有什麽特殊的内容,只除了一行小字:
“乙方须每周陪伴甲方朋友程鸣柯不少於三次,每次不少於三小时,除非人在剧组,否则即视为违约。”
阿七盯著这行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个条款诡异得令他震惊,更叫他惊讶的是合同末尾乙方龙飞凤舞的签名。乔斯微三个字,是他熟悉的笔迹。
程莹说:“人都是利益动物。爱情,不过是一味可有可无的调味剂。没有它,生活照样过。”
阿七死死盯著纸上的签名没有说话。
“乔生需要一个能在事业上对他有所帮助的人。我们程家有钱,让他在娱乐圈立稳脚滚绰绰有余。如果他和你在一起,光是他做过男优这件事,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程莹悠然道:“人言可畏,这个道理你该懂。”
“更何况,乔生已做出了他的选择。”
直到离开咖啡馆的时候,阿七仍旧浑浑噩噩的。他始终紧闭双唇,眼睛里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坐在程莹车里。他是如何上车的,竟有些忆不起来了。车子驶了没多久,便停在了一片广场边。空旷的广场上,音乐喷泉在欢乐地歌唱。此处的人流并不多,因此他清晰地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程鸣柯,而乔生,则蹲在他的脚边,正弯著腰替他绑鞋带。
这一幕忽然刺痛了阿七的眼睛。他握紧双拳,用力抠著掌心直至指尖发白。放下拳头的那刻,他颓然地倒在椅背上,好似浑身力气都被抽尽了一般虚脱无力。
☆、30
他还是回了乔生的住所。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抽烟,不知抽到第几根的时候,乔生回来了。那人一进卧室就捂起了鼻子:“和你讲过多少次,在房间里抽烟要开窗。”
“你去哪了?”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乔生神色自然地道:“和严俊碰头,跟你讲过的啊。”
阿七的心在瞬间沈到了谷底:“你还想骗我?”
那一秒,慌乱在乔生脸上无所遁形。他无措地看了他许久,才道:“你知道了?”
“程莹告诉我的。”
乔生几乎是扑到床边,用双臂将他困在床头:“阿七,你听我说,接到这个角色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事和程家人有关。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一定不会同意的。”
阿七听了没有吭声。他要说什麽?乔生为什麽会这样做,原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签合同那天我才知道这回事。”乔生沈默了一会,才说:“你该知道,我为什麽会这麽做。这个机会对我很重要。”
阿七仍然不说话。
乔生急了,紧张地拉著他的手:“阿七,我只是逢场作戏而已。等到了剧组,我就不必再陪他了。”见阿七仍沈默不语,乔生软声央求道:“阿七,你别不理我啊。今天你要打要骂,我任你出气,好麽?”
“你那点破事我不想听。”阿七想了想,说:“只要你今天打开大腿任我操,我既往不咎。”
本以为他已足够宽宏大量,不料乔生却望著他静默不语。怒火在顷刻间汹涌地爆发,阿七猛地推开他往门口冲去。“乔斯微,你好样的!”还未走出卧室的门,乔生已眼明手快地碰上房门。他张开双臂堵在门口,脸上写满了焦急的神色:“阿七,今天我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改天好麽?”
“我就纳闷了,这点事你到底要做什麽心理准备?大家都是男人,我不是还张开大腿给你干了那麽多回了?你把我手脚都绑在床头的时候,我有和你说我没做好心理准备麽?”
乔生已急得满脸通红:“阿七,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的。但是现在,我真的没做好心理准备。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准备好的。”
阿七死死盯著他,平静地说:“你在逃避。你到底在怕什麽?就算你不喜欢在下面,为我做一次牺牲有那麽难吗?”
乔生眼眶通红地看著他,哀求道:“阿七,给我一次机会。我……我……我……”他连说三个“我”,却怎麽也说不下去。
阿七心如死灰。他颓丧地敲了敲烟盒,那里已空空如也。阿七踢了他一脚:“滚开。”
乔生死死护著门口,声音听起来有些软弱。“我不会让你走的。”
阿七重重在他膝盖上踹了一脚。那人吃痛,险些弯下身去。但他仍牢牢地倚著门,大有与此门共存亡的态势。
阿七说:“你让开。我下去买包烟。”
乔生听了,只是怀疑地看著他。那神情,就像一只多疑的猫。
阿七又说:“我只离开十分锺。你可以计时。如果超过一秒没回来,我随你处置。”
乔生仍将信将疑地看著他。犹豫半晌,才说:“你保证要回来。”
阿七举起手,坚定地说:“我保证。”
乔生这才惴惴不安地让出道来。阿七揣著钱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公寓,十七楼的高处,似有一双眼睛在注视著他。阿七确实去便利店买了包烟,走出便利店後,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他要逃离这里。
他想回家。
那个等在十七楼的人啊,他骗了自己那麽多次,自己反过来骗他一回又何妨?
火车在黑暗里颠簸了很久。它穿越黑夜,来到白天,又重新回到夜色中。回家的路,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临上火车前,他将刚买的手机扔在了垃圾桶里。他从来都是决绝的人。从不轻易说再见,一旦下定决心,就是永别。
一路上,他都尽力不去想那个人。後来他真的做到了。他想起了他曾经谈过的那场刻骨铭心的恋情。不知道别人那些无疾而终的爱情是如何地走向终点,而他的,每一次都以失望结尾。记忆最深的那回用了真心,原来也想过相伴一生,然而随著交往深入,对方的缺点也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当缺点累积起来最终冲破失望的防守线的时候,难言的失落击溃了他。阿七深深地感到被欺骗了。
这也是为什麽後来他不再谈及感情。失望的那刻令他深切地感到恐惧。恋恋不舍的纠缠,远不如浅尝辄止的暧昧来得美好。
只有真真切切地失望过,才能体会什麽是无能为力。爱情好像流沙,当渴爱的心一点一点地从指缝间溜走的时候,他什麽也抓不住。
父母对他的突然归来表现出来极大的惊讶,以及欣喜。满桌好菜自不必说,得知他打算回家长住後,父亲在母亲的催促下又开始为他的工作而奔波。父亲戏言为了儿子这张老脸他不要了,阿七听了鼻子一酸,男儿的泪差点滚下来。
自那时起他决心彻底与过去诀别。
没多久他的工作便有了著落。父亲为他在国营单位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每天的上班生活都很轻松,忙完了工作,阿七便捧著借来的小说孜孜不倦地看。生活过得四平八稳。浪子已收心,然而半夜经过父母房门口时,仍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叹气声。
母亲说:“每个人都知道儿子喜欢男人,连个做媒的人也没有,这该怎麽办?”
父亲说:“他喜欢男人,就随他去吧。儿子大了,我们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刚要感叹父亲的开明,随後却听到一声浑浊的叹息。叹息声沈重地敲在阿七心头,几乎令他窒息。
母亲说:“男人和男人能过一辈子麽?饭谁做?衣服谁洗?将来老得走不动了,谁来照顾谁?死了以後谁送终?”
父亲说:“你操那麽多心干什麽?这种事,让儿子自己想去吧。”
母亲在里头一阵长吁短叹。阿七再也没有勇气听下去,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31
那段时间阿七的心情很低沈。小城的生活几乎没有夜生活可言。为了竭力减少待在家里的时间,阿七陆陆续续地与昔日同窗恢复了联系。留在本市的,大多已结婚生子。阿七翻烂了通讯录,也找不出几个能在夜里陪他打发时间的。好不容易有曾经的好兄弟答应陪他喝酒聊天,八点未到,家里的连环夺命call便打来了。兄弟虽然豪迈地说我们喝我们的,别理她,并且信守诺言陪他喝到夜半时分,後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出来了。他抱歉地说,阿浩,对不起啊,孩子睡觉前要听我讲故事,我实在是脱不开身。阿七除了大方地摆摆手,还能说什麽?
周末的同学聚会同样无趣得很。班中的活跃分子组织大家外出爬山,原本也是个不错的散心机会,老班长在电话里说可以带家属,阿七本来并未在意,到集合地点才发现,几乎九成的人都拖家带口。阿七环顾著周围的神仙眷侣沮丧地问班长:“我们班就没个黄金单身汉麽?”
“单身汉要麽在外打拼,要麽躲在家里没出来。”班长说著好奇地问:“阿七,你现在还是喜欢男人麽?”
阿七从来高调,几乎整个班级都知道他喜欢男人的事。“性向这种事,又不是买衣服,还能挑挑拣拣说变就变。”
班长听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七刚想问他为何要摆出这种表情,然而转念一想,周围的人都成双成对,他恋爱谈得最早,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这样孤零零的自己,确实值得同情。
忽然想起了那个人。这种时候,即便只是拿来充充数,也是好的。
没想到乔生真的会来。那天阿七正在单位里清闲地看书,忽然门卫打电话来说外面有人找。阿七顶著炎炎烈日往外走,忽然便看见了一个清俊的身影。乔生躲在树荫里,正低头望著自己的脚背。阿七猛然停住了脚步。正犹豫著是否要过去,乔生抬起头来看见了他。那人笑著朝他跑来,跑到他面前时,嘴角边仍然挂著云淡风情的微笑:“好久不见。”
阿七看不惯他这份潇洒,转身就走。乔生追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笑容这才消失了。
“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找你找得多辛苦?我天天去你家等你。我去了你常去的酒吧,问遍了所有认识你的人,谁都说没有见过你。後来想到你可能回家了,我又到处问你的地址,最後找人事拿了你的资料,才知道你可能在哪个方向。一路上我都在担心,万一你不在家,我该再去哪儿找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麽?”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上班?”
乔生犹豫了一下,说:“我去了你家。”
阿七咒骂了一声,狠狠跺了跺脚:“我妈不太赞成我喜欢男人。这下好了,回去又得听她念了。”
“你爸妈不是不反对麽?”
“不反对不代表举双手赞成啊!我最近才知道原来我妈到现在都巴望著我结婚呢。我都快烦死了,你还上门来给我添堵。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麽事?说完赶紧滚蛋!”
乔生黯然神伤地看了他一会,而後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盒子。阿七眉头一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乔生单膝跪地,他缓缓打开盒子,里头静静摆放著两枚精致的对戒。“阿七,原谅我好吗?”乔生仰著头,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一双幽深的眸子好似能将人吸进去一般。“只要你愿意,以後我给你当老婆。戒指代表一生一世的承诺。你收下戒指,我们就算结婚了。今晚洞房花烛夜,我会自己弄好一切,只等你来销魂蚀骨。”
“轰”的一声,脑回路里好像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浑身血液瞬间逆流,汹涌澎湃地朝头顶涌去。这一招太奏效,阿七瞬间挪不动步子了。目瞪口呆了半天,直到余光瞥见楼上攒动的人头,阿七才回过神来。他皱著眉头说:“你是不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男人啊?”阿七踢了踢他跪著的腿:“先起来。你还想跪到什麽时候?”
乔生这才不情愿地站起来,脸上带著受伤的表情。阿七真是对他没想法了,还有点无可奈何。想了半天,才尽量婉转地说:“不是生活中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至少我不是。我已经不想爱你了。就这样。你回去吧。”
转身欲走,乔生拦住了他的去路。“阿七,为什麽?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程鸣柯?还是因为我没有信守承诺,你生气了?有什麽不开心的你和我说啊,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猛烈的阳光下,阿七几乎要睁不开眼来。“我知道你不喜欢程鸣柯;你言而无信,我也不太意外;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男二号这样的不择手段。你让我很不舒服。”
乔生苦笑道:“不这样,我还能怎样呢?”
“所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乔生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那麽你的道是什麽?让老父亲扯下脸皮替你奔波忙碌,这是你的道麽?”
阿七顿时哑口无言。
“我如果有一个称职的父亲,我也可以走你所谓的道。有些人含著金汤勺出生,他的天生就比其他人高。我没有那麽幸运,我连零的起跑线都没有。不瞒你说,我卖肉到现在,大部分钱都进了高利贷的口袋。放高利贷的人你见过吗?他们手下有一批专门负责讨债的人。那些人大都坐过牢,他们做事心狠手辣,一人欠钱,全家都不放过。不孝子欠了钱,老爹的棺材本都得拿出来赔上,断绝关系也没用!他们说,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这些你怎麽会懂?”乔生突然笑了一声,“还记得我上回问你为什麽入行,你居然和我说想拍就拍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天真?”
不知是否因了曝晒的关系,阿七的脸红得像只熟透了的柿子。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後才说:“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讽刺我的麽?”
顷刻间,乔生像泄了气的皮球立时焉了。“阿七,你不知道,要等来这样一个机会有多麽不容易。这个行业僧多粥少,我不这样,机会转眼间就拱手让人了。我付出了那麽多心血,这叫我如何甘心?”
阿七抬手看了看表:“我得回去上班了。现在离下班还有六个小时。你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就坐火车走吧。”
☆、32
人虽坐在办公桌前,阿七的视线却常被窗外的人吸引去。从他的角度,恰能看见大门外的树下那个徘徊的身影。那人在树荫里忽坐忽站,显得很是烦躁。後来他盘腿坐在树下抽烟,抽了一阵後便掐灭烟头起身离去。
阿七只道他走了,不料下班走出单位门口时又见那人站在树下。阿七吓了一跳:“你怎麽还在?”
乔生幽幽地望著他不说话。那神情就像被主人始乱终弃的弃犬一样,他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在诉说著难言的失落。
阿七只得停下脚步,软声同他说话:“你不用拍戏麽?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你就这样不要啦?”
乔生的声音闷闷的:“谁说我不要了?明天我就坐火车去剧组了。”
阿七拍拍他的肩膀:“那就专心拍戏,好好加油。”顿了顿,阿七认真地道:“以後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是大明星,我呢,不过是小城市里普通的一员。就算在一起,也是聚少离多。整天看著天花板思念对方有意思麽?”
乔生执拗地说:“如果真的有心,总会有办法的。”不待阿七说话,他又掏出方才那只丝绒盒子:“这两枚戒指,我先寄存在你这里。下回见面的时候,如果你回心转意,就还我一枚戒指;如果你仍然坚持今天的选择,到那时我一定尊重你的意见。”说著,他拉过阿七的手,郑重地将盒子放在阿七的掌心里。
手中的东西令阿七犯了难。“何必这样没完没了?”
“怎麽?”乔生抬眼看他:“你怕自己会改变心意?”
“这有什麽好怕的?”阿七笑笑,大方地收下了戒指。
“阿七,我们还是朋友麽?”乔生忽然问道。阿七点点头。乔生又说:“那就陪我吃顿饭吧。”他轻松地笑笑:“我饿了一天了。”
既然是朋友,阿七当然不好推辞,加上他本就不愿回家面对父母的叹息,於是便答应下来。他带著乔生去了一家他常去的大排档,这个时候,街边的木质小桌旁已坐满了人。阿七只得带著他进店里坐下,里头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在墙上吵闹地吹著。老板一见是他,便笑著扛来一箱啤酒。“这是新朋友?从前倒没见过。”老板乐呵呵地说:“小夥子长得真俊。”
乔生朝他笑笑。老板指著桌上的菜单说:“想吃什麽就写下来,别客气。”
阿七说:“买单的是我,收钱的是你,你当然叫他别客气。”
老板听了哈哈大笑,乔生也展眉笑了。一笑之後,两人间的气氛陡然轻松很多。他们开始一瓶接一瓶地喝酒,阿七从来都就著酒瓶直接往嘴里灌,乔生则要斯文很多,他将啤酒倒入玻璃杯中,而後一口一口文雅地喝。两人之间并无什麽话说。乔生显然兴致不高,他始终蹙著眉头隐在嫋嫋的烟雾中。
酒足饭饱後,乔生坚持送阿七回家。阿七打著酒嗝走在前头,乔生安静地走在他的後面,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那个好看的男人。走到小区门口,阿七开口道:“就到这吧。”
乔生站在一米开外遥遥地看著他:“阿七,有些话,我憋了一晚上,一直想和你说。刚才你说我不择手段,其实我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荆棘丛生,不择手段只是我求生的方式而已。或许你觉得我利用程鸣柯很过分,或许你觉得我应该有有所不为的原则,可是我真的无暇顾及那麽多。那件事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知道反而更好。我想不到程莹会和你说。”乔生退了几步,说话声音更大了些:“阿七,你是我真真切切爱过的第二个人,也会是最後一个。和程鸣柯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也想过,不如就这样吧。可是我总觉得不甘心。遇到你之後,我知道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乔生远远地站在路灯下朝他微笑:“阿七,你不会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我有多放松多快乐。有时我想,一定是为了让我遇见你,上天才会安排我经历那麽多的苦难。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你的答案。”
乔生倒行著与他挥手作别。阿七捏著口袋中的戒指盒站在原地,那人的一番话就像往平静的心湖里扔进一颗石子,刹那间吹皱了一池春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搅乱他心神的身影已消失在静谧的街角。
乔生留下了他的qq号,阿七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加了他。那人的网名亦叫乔斯微,简直直白得可爱。只是阿七从未见他上过线,那个千篇一律的头像始终灰暗著。
那时家里已买了电脑,上班之余的大部分时间里,阿七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上网。在家中待久了,阿七渐渐有些寂寞。小城市里连酒吧都寥寥无几,更别提可供他寻欢作乐的那种了。饥渴难耐时只能躲在被窝里与手指约会,那滋味别提有多难过了。
那会儿聊天室刚刚兴起,聊天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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