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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关局长（6）
小马报了门牌号码，钟铁龙记在纸上，说：“你在家等我，别出去了。”
钟铁龙在医院和小马的家都见过小马的儿子和女儿，他明白要想让小马永远闭嘴，只能在小马的儿子和女儿身上做文章，文章做得好，小马就不会说一个对他不利的字。他去一家大百货商店给小马的儿子和女儿一人买了三套衣服。小马家的电视机是一台十八寸的牡丹牌电视机，而且还不清晰。他买了台二十九寸的长虹大彩电，把小马家的门牌号码给了商店送货的。他还买了很多高档营养品，当然是给小马吃的。他开着车驶到小马家旁，拎着很大一堆东西下车，小马看见了，感动得眼睛都湿了。钟铁龙把六套衣服递给小马的老婆说：“这都是给你儿子和女儿买的，嫂子。”他叫小马的老婆“嫂子”，是小马的老婆比他大六岁。他把另只手上的东西递给小马，“这都是营养品，给你补身体的。”
小马接过钟铁龙手上的东西就哭了，呜呜呜呜，边说：“钟哥，我马新从小长到大，还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钟哥，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啊。”
“我们是好兄弟，你这样说我反而愧疚了。”钟铁龙坐下，想要让小马安心，还得在小马的老婆身上做文章，便对小马的老婆说：“嫂子，从明天起，你去银元娱乐城上班，我跟黄总打个电话，让你负责收银，工资我开你两千块钱一月，万一小马不在了――嫂子，我只是说万一，你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要养，不能苦了小马的骨肉。这是我今天来的原因。”
小马站起身，噗通一声跪下了，“钟哥，我马新对天发誓，我真的愿意为你去死。”
“言重了。”钟铁龙起身扶起小马，“你是我的好兄弟，你的儿女我当然不会不管。”
这时有一辆运货的车驶来，运货的人就将一台电视机搬了进来，钟铁龙说：“你在家养病，无聊，我送台大彩电给你，你可以看看电视，消遣一下，免得心里老想着病。”
石小刚陪云南妹去了云南，回来后他听张兵说，关局长被人击毙在桑塔纳车上，就很激动地冲进钟铁龙的房间，脸上大放异彩道：“关局长不是你杀的吧？”
钟铁龙想不能让他知道，说：“你怎么想到我身上来了？我怎么可能杀关局长？”
石小刚想不明白，见钟铁龙说得那么认真，便想会是谁杀了关局长？说：“我听张兵说关局长被人一枪打死在车上，我就想到了我送给你的那把枪。”
钟铁龙说：“那把枪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免得给我添麻烦。”
石小刚点头，“你放心，我没那么蠢，就算公安局的问我，我也一字不提。”
次日上午，钟铁龙正在睡觉，突然就撞进来几名公安，他们是市局刑侦大队的，为首的是陈大队。陈大队对起床开门的钟铁龙说：“穿上衣服。”
另外几个公安便开始搜查。
钟铁龙脸上的瞌睡全跑了。陈大队盯着钟铁龙，“穿上鞋子，跟我们去公安局。”
钟铁龙不愿意跟他们走，“凭什么要我去公安局？”
陈大队尖锐声说：“凭什么？会告诉你的，现在你必须跟我们走。”
钟铁龙被带到了市公安局一间四壁都刷着铁灰色漆的房子里，那是刑侦队专门用来审讯犯罪嫌疑人的审讯室。陈大队与很多杀人犯打过交道，有的杀人犯粗蛮得像一头棕熊，可是在他面前，最终都败下阵来了，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眼前这个钟铁龙，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却比那些个长相凶狠的犯罪嫌疑人更有意志，四天的轮番审讯，居然没倒。这天下午，陈大队把车开进市局，刚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宋局长走进来问：“怎么样啊陈大队？” 想看
第五章 关局长（7）
陈大队真的不知如何回答宋局长，“这个人不好对付，心理防线跟铜墙铁壁样。”
宋局长望着陈大队，脸上有些烦恼，“陈大队，上面催得很紧，市政法委何书记一天一个电话，催问我案情进展。陈大队，你要抓紧，多辛苦点，突击把这个案子破出来。”
钟铁龙抓走了，石小刚就在钟铁龙的长包房里守着。一天，他的手机响了，是小马找他，小马说：“石总，你在房里等一下我，我找你说点事。”
石小刚合上手机，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小马的病相。小马只能活几个月了，是不是可以让小马做替死鬼把钟铁龙替出来？他这么一想，大脑兴奋了，小马这人义气，也勇敢，关键是他活不长了，肺癌已到了晚期，用这个人走这一步棋，钟铁龙就能自由。万一钟铁龙立不住就会竹筒倒豆子样把他也倒出来，那他石小刚就只能锒铛入狱了。他激动地想，小马反正要死了。张兵来了，他很高兴地对张兵一笑，“你通知会计，取五十万现钞给我。”他兴奋地拍了下张兵，“我要用五十万救钟铁龙。”
张兵一听是用五十万救钟铁龙，立马说：“那我就去办。”
石小刚觉得自己很伟大，终于作出了一个重大而且非常有意义的决策。钟铁龙一出来，他石小刚才能睡踏实觉。小马来了，很瘦，脸色白中泛青，头发剪得很短，穿着白长袖衬衣，下身一条牛仔裤裹着他两条瘦腿。石小刚为小马倒了杯茶，觑着小马，想他还能活多久？这哪里是几个月前的小马啊。“小马，找我什么事？”
“没事，”小马说，看着石小刚，“就是心里堵得慌，来你这里坐坐。”
“我心里也堵得慌，”石小刚说，“想想钟铁龙现在被审讯，关在监狱里不知死活……关局长被人一枪打死了，公安认定是他干的，昨天陈大队还来了，问我钟铁龙是不是有枪。”
小马机警地瞟着石小刚，“钟哥是不是真有枪石总？”
石小刚看着小马，“我想把钟铁龙救出来，如果救不出钟铁龙，公司就会垮，大家就散了。我想到了你，恕我直言，你在阳世的日子没多长时间了，所以我想到了你。你要是愿意，我决定给你五十万现金，这样你就是死了，你老婆和儿子、女儿也不至于过苦日子。”
小马点下头，“我愿意，钟哥对我马新恩重如山，要我马新替他抵命，我马新二话没说。我只是想问问，关局长是不是钟哥杀的，假如不是，我不是白给谁抵命了？”
石小刚兴奋地瞪大了眼睛，问小马：“你真的想替钟铁龙死？”
“我反正是要死的人了，我很愿意把钟哥换出来。”小马说，“只是我不知道是一把什么手枪，假如公安问我是一把什么手枪，我怎么答？”
石小刚迟疑了，盯着小马。小马见石小刚满脸狐疑，就表白说：“石总，你不要怀疑我的忠诚，老实告诉你，”小马压低了声音，嘴巴几乎是凑到石小刚的耳孔前说：“我在那天晚上离犯罪现场不远的曾碰见了钟哥。我没跟任何人说，我是第一个跟你说。”
石小刚很惊讶，握着小马的手，“我代表钟铁龙先谢谢你，他有一把五四式手枪。”
张兵把钱运来了，五十万现钞把旅行袋胀得鼓鼓的。石小刚穿上西装，把旅行袋提起来说：“小马，我开车送你回家。”两人下到一楼，石小刚把钱丢到后椅上，车开到小马家前停下，他再次对小马慎重道：“钟铁龙能不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就在于你了，小马。”
小马说：“我保证能换钟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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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关伟（1）
那天晚上小马没有睡眠。清晨时他打了个盹，床头的闹钟把他和老婆都吵醒了。这是十月里一个有雾的，因而阳光不强的早晨。两人去了银行，取出二十万，用老婆母亲的名字存了，另外又用杨敏、儿子和女儿的名字存了钱。那时候存钱，不用看身份证，只需在存款单上填写姓名就行了。两人走出银行，小马对杨敏说：“存折一定要保管好。我们永别了。”
老婆的眼泪水又出来了，看着他，拉起了他的手。他的手已经很瘦了，瘦得只剩了皮。他说：“你走吧，不要回头，从这一刻开始，你当我死了。”小马对一辆驶来的的士叫道：“的士。”的士停下，小马把老婆推上的士，“把我忘了，走吧。”
的士驶离了。小马径直走进马主任的办公室，说：“我来投案自首，我杀了关局长。”
刘副局长正和宋局长在一起，两人此刻都很沮丧，因为案情至今都毫无进展。何书记昨晚说，“市长发了话，如果这个案子你们破不了，就不要干公安了”。刘副局长的手机响了，马主任打他的手机说：“刘局，有一个叫人主动来投案自首，说他是枪杀关局长的罪犯。”
刘副局长听毕，马上把手机递给宋局长，马主任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宋局长高兴地一拍桌子，叫道：“好啊，你叫两个人马上把犯罪嫌疑人押到市局来。”
宋局长很高兴，一张迷茫的脸立即就云开雾散了。马主任和两个南区分局刑侦队的公安把小马押来了，陈大队亲自提审小马，走完过程，他问小马：“枪呢？丢在哪里了？”
他们当然找不到枪。小马一时说枪丢在公园里，一时说枪丢在湘江里，陈大队觉得自己身为长益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被小马玩了，很来火，“你没有枪，你根本就没杀关局长是不是？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世界上最蠢的人恐怕就是你。没有人再比你蠢了，你儿子和女儿将永远背着父亲是杀人犯的罪名，对于你的两个孩子来说，一生一世都是阴影。别人杀了人，你来顶罪，你以为人家会感激你？人家会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小马很疲劳，身体很虚弱，他闭着眼睛说：“关局长真的是我杀的。”
在小马上南区公安分局投案自首的那天起，钟铁龙便从审讯室转到了监狱的“号子”里。这天下午四点钟，看守推醒了呼呼大睡的钟铁龙，看守说：“你可以出去了钟铁龙。”
陈大队在接待室里等着他，释放钟铁龙的命令就是他来传达的。关局长被杀的事，必须结案，离公安部下的死命令只差一天了，再不结案就没法向上面交代了，没法交代宋局长和他这个直接负责侦破案情的刑侦大队长就可能撤职。这天下午，宋局长把陈大队叫进局长办公室，要陈大队把案子结了，既然马新已承认他是杀害关局长的凶手，又具备作案时间，那就用不着再节外生枝了。宋局长脸色很不好看地说：“陈大队，你今天把关局长的案子结了，局里让你马上接发生在农业银行里的持枪抢劫银行的大案。这个案子很重要，在社会上影响很坏，你必须全力以赴，尽快抓到罪犯。”
陈大队清楚，宋局长和刘副局长都怕丢乌纱帽，他们可不想因关局长的案子被撤职。陈大队带着高军走进监狱，让看守把钟铁龙领进了接待室。陈大队盯着他，虎着脸说：“你不要以为你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我发誓你总有一天要栽在我手上。滚吧。”
第六章 关伟（2）
在金圣大酒店开过桑拿中心的关伟，这天下午，正搂着一个小姐睡觉，辉哥敲门把他从梦中唤醒了。辉哥一脸郑重地对他说：“伟哥，对门那个姓钟的老板出来了。”
关伟跌下了脸，心里很恨，就要把这股淤积在心头的恨发泄出来，就调动了可以调动的人马，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人。他们不是来玩，而是来寻衅闹事的。他们在银元卡拉ok娱乐城前集合，一窝蜂地拥进娱乐城，把客人往外赶说：“走走走，这里要打大架了。”
有的老板唱得正开心，就问他们：“怎么啦？”
那些小混混就露出“醒头”，都是锋利的凶器，砍刀啊匕首啊之类。在长益市，这类东西于黑社会自然就用黑话替代了，黑话称凶器为“醒头”，那真是让人见了就“醒”的。那些一本正经地来唱歌的先生们，一见“醒头”就不吱声了，赶紧收拾着东西走人。
过了两天，这帮小混混又来了，又聚集在这里。他们来得比先一天更早，三狗和李培他们还在吃晚饭，他们就来了，就站在银元娱乐城的门口，虎视眈眈地瞪着走来的每一个人。他们看见有人从对面街上走来，就迎上去用那种要打人的目光盯着。他们堵在门口的停车坪上，车来了也不让。有一个司机没走。他开一辆白色桑塔纳，带着女友，是个年轻人。他约了几个朋友来唱歌，他和他女朋友先来了。他按喇叭，辉哥转过身，走到驾驶室前，手就伸进车窗，抠住了年轻人的衣领。李培就在这个时候走了来，大声说：“你们太过分了。”
辉哥把抠着司机西装的手抽回来，握成拳头一拳打来。李培防了他这一着，闪开身，一勾腿将高大的辉哥绊倒了。辉哥爬起来，拔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就朝李培砍来。李培一闪身，一拳将辉哥打得往前蹿了七八步。马宇见状，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走上来，手上握着刀，但他的手放在背后。李培事先也看见了装模作样的马宇，但他没想到马宇那背在身后的手握着刀。当马宇握刀的手突然举起来时，李培已躲闪不及了。那一刀硬生生地砍在他肩上，砍得李培大叫了声。李培扑上去就要夺马宇的刀，另一个站在他侧面的青年突然拔出“醒头”――那是把锋利的弯刀，砍在李培的背上，砍进去很深一条。李培说：“你蛮狠啊。”
另一黑脸青年大叫着说“发生什么事了”地跑过来，李培以为他只是来看打架的，不想这青年用这一招骗过了李培。他从西装内拔出杀猪刀，一杀猪刀捅进了李培的腰。
那当儿三狗在厕所里。当他听见妈咪跑来叫他说“黄总，打架了打架了”，他搂起裤子，边扣皮带边走出来，待三狗跑下楼来，那些人已溜了。李培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钟铁龙赶到市三医院时，李培还剩一口气，李培体弱无力地说：“龙哥，我儿子还小，就拜拜托你了。”
钟铁龙稍微用了点力地捏了下李培的手，“李培，你要挺住，你不能死。”
李培脸上掠过了一丝凄迷的微笑，身体一软，那半握着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关伟站在窗前，从他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银元娱乐城。他一旁站着长相威猛的李东，李东手上握把锋利的砍刀，眼睛也盯着银元娱乐城。关伟仇恨地盯着银元娱乐城，叔叔的死让他很想把银元娱乐城夷为平地。“我不把姓钟的搞死，我就不是关伟。”他恨恨地说，“我们搞死他们就去云南，以前跟辉哥玩的一个朋友，现在在金三角一带贩毒。” 想看
第六章 关伟（3）
钟铁龙开着车到达银元娱乐城时，已是八点钟，这时候夜生活还只是刚刚拉开序幕。华灯初上，使这座城市的夜色多了几分神秘和妖娆。钟铁龙停车时，留意到银元娱乐城前聚集着一些年轻人，有十来个。钟铁龙从车窗里望出去，见那些人的目光落到了他车上。他下车，步伐警惕地向银元娱乐城的大门迈去。三狗正在大厅里跟几个来玩的年轻人说话，见钟铁龙走来，又见钟铁龙身后，那几个让他心生戒备的年轻人一窝蜂地拥进，就快步向钟铁龙迈去。其中一人拔出了砍刀，那个人是辉哥，三狗大声说：“龙哥注意。”
钟铁龙早注意了，一脚把辉哥手中的刀踢掉了。辉哥身体歪了下，没倒，瞪着他，要捡地上的刀。马宇从银元娱乐城里跑出来，大叫“发生什么事了”，他想采用捅死李培的套路。但钟铁龙不是李培，钟铁龙想不能让他从背后或侧面砍他，忙退到壁前站着，三狗护在他身前。马宇见自己的计策不起作用，索性挥刀向钟铁龙砍来，钟铁龙一闪身，一把逮住马宇握刀的手臂，转身一个背包就把马宇摔在地上。辉哥捡起刀又朝钟铁龙砍来。三狗就跟李连杰样，一脚踹开辉哥，又一脚踢开了另一个舞着砍刀砍来的年轻人。马宇爬起身，叫了声“弟兄们砍死他们”，握着刀又朝钟铁龙砍来，三狗一脚踢在马宇的肚子上，把马宇踢倒了。马宇仍号召他叫来的河边上的那帮人道：“给我砍死他们。”
十几把刀举了起来，拥上来要砍人。
三狗和钟铁龙退到了楼梯口旁，楼梯口旁倒放着两支拖把，三狗拾起一支，打掉了冲上来要砍他们的一个小混混手上的刀。钟铁龙捡起另一支拖把，一拖把把冲上来的辉哥打得身体一歪，马宇举着砍刀再次向他劈来，钟铁龙一拖把打在马宇脸上。十几个人没法一齐冲上来。只能两三个两三个地往前冲，然而没有一个手中的刀伤着了钟铁龙和三狗。110的警察赶来以前，这群流氓便散了。他们是掐了时间的，知道110的警察快来了，马宇吆喝一声“走”，这群人就迅速撤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一个都不见了。
派出所的李所长在刘夫人于丈夫面前力茬下，成了南区公安分局的局长，李局长也乘警车来了，他问钟铁龙：“是什么人来砸你的场子？”
钟铁龙纠正李局长的话说：“不是砸场子，是来杀人。假如我手脚不灵敏，不是黄总有武功，保护我，我早被他们砍死了，不信你可以问我们娱乐城的工作人员。”
李局长扫一眼一旁的几名围着他们的工作人员，几个工作人员都说：“他们是来杀人的，个个手上都拿着很长一把的砍刀，刀刀都要砍我们钟总和黄总。”
李局长觉得问题严重道：“都是些什么人？”
“就是一个月前杀李培的那帮人，”妈咪冲向前说，“那两个拿刀想砍我们钟总和黄总的人我认识，他们曾和关老板多次来吵事，是关伟的手下。”
关伟没一点事，他那天晚上和李东在蓝天大酒店宴请朋友喝酒、聊天直到十点钟，有很多人都可以证明。“关伟说，他根本就不晓得那两个人还在长益市，他还要找他们，其中那个叫马宇的借了他几万块钱还没还，至于他们想不通要来砸银元娱乐城，那是他们的事。”李局长说，“所以这事还有待调查。你不要乱来啊，钟铁龙。”
钟铁龙放下电话，心里不得不佩服关伟，这个人是条泥鳅，想他若不是条泥鳅，怕也混不到今天这模样。到时候我也弄一个不在现场的理由，看你们怎么说。他恨恨地想。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关伟（4）
三狗推门进来，背后跟着小马的遗孀，杨敏瘦了，面色憔悴，穿一件白秋衫。引起钟铁龙注意的是杨敏胳膊上戴着黑纱。钟铁龙见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马死了？”
杨敏点了下头，“死了有半个月了，我和我弟弟去监狱收的尸。”
钟铁龙看着这女人，脑海里闪现了小马那张清瘦的面孔，“小马埋在哪里了？”
女人把眼皮落下来，“暂时骨灰还在火葬厂，还没埋。”
钟铁龙对三狗说：“小马是个好人，很够朋友。这事你办一下，找个风水先生，看一块好墓地，凿一块好碑，让骨灰尽快入土为安。”
三狗回答：“我等一下就去办。”
杨敏和三狗走后，钟铁龙的思想又回到了关伟身上，这个人成天都在想搞死我，我怎么能让这个人活着？他脑海里出现了一只猛虎，那猛虎正瞪着他，是该我钟铁龙回击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刘松木一身黑西装地来了，脸上一脸的严峻且神圣。钟铁龙在刘松木肩上拍了下，“你真结实，脸上有一股杀气，”钟铁龙说，“松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到我公司来的原因么？”
刘松木不知道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钟铁龙递支烟给刘松木，“我早就把你视为我的杀手锏了，现在你明白了？”
刘松木的一张宽脸上就敞开了笑，“难怪你不让我到你这里来做事。”
“我当然不能让你来，我都不愿意三狗和张兵知道你来了，因为告诉他们，等于是害了他们。有些事情，晓得的人越少越好。”钟铁龙压低声音，“比如我今天要你做的事是把那个姓关的杂种做了。这事就只能限于你我之间，永远都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刘松木点了下头，“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左额头上有一条疤痕。开一辆白色宝马车，车牌是ba6677。记住这个车牌。”
刘松木重复了句：“左额上有条疤痕，白色宝马车，ba6677。”
钟铁龙把随手带的黑金利来包提到桌上，打开，拿出十叠百圆大钞。“这是十万块钱，给你的报酬，你要杀了他，当然，你一定要干得漂亮。”
刘松木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摆在他面前，脸上就激动了，“杀个人给我这么多钱？”
“钱你要收好，就是回了黄家镇也不要声张你有这么多钱。我明天就去北京，带我老婆和儿子去旅游。因为关伟一死，公安局的会迅速怀疑到我身上，我走远点。你干完那事，就打我的手机，说事情办成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钟铁龙又从包里拿出三千元，“这是给你这几天用的，你不要找三狗和张兵。”
刘松木在距金圣大酒店几百米远的冶金招待所住下了。冶金招待所不在运动路，而是在一条小街上。上午醒来，九点多钟，他来到了金圣大酒店，在停车坪上转了圈，没看见ba6677车，就进了酒店。他要了杯绿茶，靠窗坐着，点上支白沙烟。他想等吧，反正这种事必须有耐心。一个上午，他就这么等完了，中午，他肚子饿了，走出来，走到一家粉铺前，要了碗三两的肉丝粉，吃了。他又到了金圣大酒店，在酒店内外游荡。太阳在他观察和等待中落山了，夜色降临了这座城市。他很有耐心地坐到九点钟，肚子又饿了，就走进一家小餐馆吃饭。吃过饭，他再一次走到金圣大酒店的停车坪上，仍不见ba6677车。他站在一株樟树下，在那片路灯照不见的阴影里等着。他看见很多人出出进进的，那些人好像生活得很好，脸上笑逐颜开的。他想，他算混得不好的，老子迟早也要出人头地。十一点钟，他腿都站酸了，而且瞌睡也上头了。他回到招待所，一觉睡到了大天光。
第六章 关伟（5）
刘松木没法完成任务。他很有耐心地等着，酒店里进酒店里出，酒店周围东走西荡，每一个从他眼皮下走过的人他都很留意，但没一个左额上有疤痕的男人。酒店的停车坪上，也没有他要找的白色的ba6677宝马车。这样住了十天，这天晚上，他的叩机响了，一看打头是北京区号，就猜想是钟铁龙找他，忙走出金圣大酒店，上一家公用电话停回话。钟铁龙在电话另一头问他：“你那边说话方便吧？”
刘松木瞟了眼四周，说：“我这边没事，告诉你龙哥，我在酒店和酒店附近守了十天，既没看见那个左额上有疤痕的人，也没看见你说的那辆车。”
七 李局长
钟铁龙和老婆及儿子从西安回来已是二十天后的事。钟铁龙问三狗：“生意还行吗？”
“生意可以，”三狗说，“晚上基本上都是满的。”
钟铁龙看见大厅里热热闹闹的，便说：“那就好。”
有天中午，钟铁龙把南区公安分局的李局长约到了吉祥酒店。李局长开着一辆破警车高高兴兴地来了，两人在一间包房里坐下，李局长就笑着问钟铁龙：“什么好事啊？”
钟铁龙笑笑，递支古巴雪茄给李局长。李局长猴脸上的表情就有几分夸张，红鼻子就突然更红了，“哎呀，钟总抽起雪茄来了？”
钟铁龙对李局长说：“你试试，古巴雪茄，全世界最好的雪茄。”
李局长嘻笑地瞟一眼钟铁龙问：“这要好多钱一支？”
“一百八十块钱一支。我明天送一盒给你。”
“一盒？行啊，”李局长也不客气，“我喜欢雪茄的味道。”
李局长抽着古巴雪茄烟，猴脸上就表现出了几分义气。“我从事公安工作这么多年，认识的各种各样的人也多。”李局长瞟一眼钟铁龙，“你最大方，这一点我很欣赏。说老实话，我是个船过得舵就过得的人。人都要生存，你只要不使我太为难，我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钟铁龙忙捧李局长道：“那是那是，看得出来，你李局长的性格，是既刚强又柔和。”
“我是柔和的人。”李局长一脸快活地标榜自己，“你对我好，我就不会对你歹。哦，我告诉你，早几天我去金圣洗脚城洗脚，老板换了个中年人，不是关伟了。”
“真的？”
李局长盯一眼钟铁龙，“那个老板姓焦，焦老板说关伟把洗脚城做五十万打给了他。”
“怎么可能？”钟铁龙心里一紧，想关伟是不是想躲在背后搞他？“他哪里去了？”
李局长摇头，“这我不清楚。你防着点好，像关伟那样的人，报复心很重。”李局长的手机响了，李局长接了手机，“我还在吃饭，跟一个朋友。晚一点吧。”
“李局，你还有事？”
李局长说：“一个朋友找我打麻将。我别的爱好倒是没有，就是喜欢打打麻将。”
“身上有钱没有？不够吧？”
李局长看一眼钟铁龙，预感钟铁龙会送钱给他，“还真没带好多钱。”
钟铁龙打开皮包，抽出三叠人民币，非常恭敬地放到李局长的胸前。“你拿着去玩。”
李局长高兴地哈哈一笑，把三万块钱放到包里，笑道：“我什么都没拿啊。”
“当然当然，”钟铁龙说，想这个人真是厚颜无耻的祖宗，他要是脱了这身警服，在社会上混，他这德性，那还不被别人打成残废？“李局，我在银元开的桑拿中心已关了好几个月的门，每天都是一笔损失。我准备重新开业，到时候你李局要来捧场啊。”
第六章 关伟（6）
李局长刚受了三万元，就不好拒绝钟铁龙，“怎么捧？”
“我想用你的名字送个花篮，不要你买，只要你同意。”
“以我的名字送花篮？”李局长觉得这三万块钱拿得也太便宜了。
“我就是要你这南区公安分局局长的大名。我会在花篮上写着‘长益市南区公安分局李自强局长赠’。这样，我的桑拿中心就会给客人一种安全感。”
李局长打开漂亮的黑皮包，退钱，“这三万块钱我退给你。”
钟铁龙按住他的手，“三万块钱能买你的名字？那我也太小看你李局长了。你堂堂的南区公安分局局长的大名只值三万？你听我说，我的银元已被你们南区分局搞臭了，查得客人都不敢来玩了。我这样写是要让来玩的客人放心大胆地玩，你都送了花篮，谁还有胆子来查我们？你的名字入了我们银元桑拿中心的干股。从银元桑拿中心重新开业起，每个月你都可以从桑拿中心拿到三万元现金。你‘李自强’的名字一年值三十六万，十年就是三百六十万。我至少还要干十年！有钱大家赚，每月三万，一分不少。这是我和你私下的交易。”
李局长觉得有财发地一笑，“跟你做朋友还真可以发财。”
银元桑拿中心自然又开张了。钟铁龙于这几年交的好几个朋友都送来了花篮，龙行长、刘总、力总和王总都送了花篮，还有很多长益市的老板也送了，以致从二楼走向三楼的楼梯走道上都摆满了。但摆在最醒目的位置上的花篮――也就是摆在进桑拿中心那张漂亮的不锈钢玻璃门前的花篮上，写着“长益市南区公安分局局长李自强赠”，“南区公安分局”，衔头又是“局长”，这样的字是挺让人兴奋的。
“南区公安分局？”一些人站在这个花篮前说，“还是李局长？”
三狗回答：“嗯。”
有人评价说：“那可以吧。有公安局长保驾护航，那肯定安全啊。”
一个说：“公安局的都送花篮来了，这证明他们已把公安搞定了。”
另一个说：“只要公安不跑来查，这里就是快乐的自由世界。”
那天中午在金圣大酒店吃过开业饭，就有人走进银元桑拿中心洗桑拿了……
龙行长洗了个心旷神怡，走进休息室，一屁股坐到躺椅上，但他不是腿架到茶几上，而是盘腿而坐，以免他的气场在没有滋润他的小弟弟时就挥发掉。他看着钟铁龙说：“老老实实地告诉你，我很佩服你。你一个外地人能把这些事情摆平，你真行。”
力总比龙行长先一刻钟出来，他说：“一个行字能包揽我们龙哥的，行字不够份量，要用另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狠’字。钟总是真有狠。”
钟铁龙笑笑，谦虚地散烟，边说：“哪里哪里，我哪里能跟你们比。”
龙行长说：“你他妈的比我们厉害。我认为搞不定的事，你一件件都搞定了。你真狠。”
钟铁龙哈哈一笑，对走进来的刘总说：“抽烟，抽烟。”
钟铁龙忙了一天，开着车上银城大酒店去睡觉。他一走出电梯，碰见了他心里有点喜欢的那个女服务员。他望着她，她脸上有一抹绯红，那抹绯红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犹如朝霞的颜色，照进了他灰暗的心田，致使他内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说：“钟总好。”一笑。
钟铁龙觉得她的嘴唇长得真*，轮廓也好看，笑起来还真有点迷人。她比郑小玲年轻，不知她是不是处女。他瞟一眼她的身体想。女服务员笑着走过去时，钟铁龙叫住她，“喂，你什么时候下班？”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关伟（7）
“下午四点钟下班。”
他觉得她的身材挺美，就问她说：“我请你吃晚饭吧？”
女服务员想了下说：“那好吧。”
钟铁龙对女服务员说：“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出去了。我要睡觉。”
女服务员点了点头。
钟铁龙步入房间，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洗了个澡，躺到铺上，睡了。醒来后，他穿上西装，系了根蓝领带，一拉开门，看见了女服务员，就笑笑问：“你下班了没有？”
女服务员说：“早下了。”
他们走进电梯，下到大厅。他去开车，她上了车。他开着车向郊区驶去。他开了二十多分钟车，驶到了郊外一处挨着植物园的农家餐馆。这里停了好几辆轿车，都是来吃饭的。钟铁龙将车停到樟树下，下车，心情就变得更好了。他掉头对女服务员说：“*啊。”
女服务员点头说：“是的。”
餐厅里有几对男女在吃饭，都是年轻人。钟铁龙感到自己好久没放下包袱生活了。这几年，他一直就生活在一种紧张的思前想后的状态中，尽管声色犬马，却好像是生活在一片荒芜的冰天雪地里，时常让他单独一人时感到恐慌，让他一听见人敲门就神色紧张，一看见穿公安制服的，心理反应就紊乱，就想他是不是来抓他的。他有时候很恨自己，恨自己不该杀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表态上活得潇洒，实际上他的内心没有几刻安宁过。早几天他还在想，他其实是两个人，一个是对人很友爱的钟钟龙；另一个是魔鬼钟铁龙，这个钟铁龙无人所见。魔鬼钟铁龙像头巨兽，潜伏在他体内——犹如一只凶狠的鳄鱼隐藏在浊流中。
女服务员见钟铁龙目光飘浮、满脸旁骛，问他：“钟总，你想什么呢？”
钟铁龙听她这么说，心回到了她身上，瞟她一眼，感觉她很漂亮。“你真漂亮。”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漂亮。”
钟铁龙对一个穿一身红衣服的村姑打了个响指，说：“点菜。”
村姑就向他推荐：“酸菜蒸肉、剁辣椒蒸鲫鱼、蚂蚁上树……”
钟铁龙让村姑来瓶百威啤酒。他看着女服务员说：“真的，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女服务员笑出一对酒窝说：“姓刘，单名一个进。”
菜上来了，热喷喷的。啤酒也开了，倒了两杯。钟铁龙举起杯子，心情畅快地对她说：“小刘，为你的美丽干杯。”
黄家镇的改革路上新增加了栋三层楼的别墅，每层楼都是三室两厅。这栋别墅从破土动工到建成花了大半年时间。过年时，钟铁龙带着老婆和儿子就住进了别墅。一楼父母住，二楼给了大哥大嫂，钟铁龙不常回家，就要了三楼。房子竣工还不久，也只是简单的装修了下，室内充斥着水泥、石灰和夹板气味。父亲和母亲看见家里的“功臣”回来了，都很高兴，脸上的笑容真可以用“琳琅满目”来形容。大哥和大嫂都住回来了，钟铁龙把铃木王摩托车给了大哥，大哥就骑着摩托车带着大嫂来回跑，沿途欣赏着田园景色，倒也惬意。母亲和大嫂做了一桌子菜，全是大鱼大肉。吃年饭前放了挂五千响的浏阳鞭炮。父亲有些显老了，父亲说：“我看着你们两家人都好就高兴。”
吃完年饭，刘松木来了，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打着拱手走进来，“拜年拜年拜年。”
钟铁龙放下筷子，他已吃饱了，说：“楼上去坐。”
刘松木跟着他上楼，钟铁龙掉头来看着刘松木问：“你最近搞什么？”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关伟（8）
刘松木嘻开嘴巴说：“没搞什么。”
钟铁龙觉得刘松木的样子像个农民，又问他：“你没搞什么？你自己没点想法？”
“我想在街上开家电游室，”刘松木嘿嘿嘿说，“还没看好房子。”
钟铁龙问他：“十万块钱用了多少？”
刘松木摇头，“那是你的钱，我敢用的？”
“你存到银行里吧，留给你儿子长大了读大学用。”钟铁龙望着刘松木，想先把他养起来，以后总用得着。他拿着两万元给刘松木，“你拿这两万块钱去开电游室吧。”
刘松木很感动，脸上的横肉都颤抖起来了，不敢接，“那怎么好意思龙哥？”
“拿着。”
刘松木噗嗵一声跪下，对钟铁龙表白说：“龙哥，你对我太好了，好过了我父母。只要你将来用得着我刘松木，哪怕就是要我替你死，我刘松木也绝不打反口。”
钟铁龙在小马身上看见过这一幕，现在在刘松木身上又重演了。这就是对人好的力量，好得让人情不自禁地下跪。这种力量多伟大呵，能把人的心取走。钟铁龙对刘松木说：“没那么严重，起来。我劝你要做点事，你有老婆和儿子要养，你要担起抚养的责任。”
刘松木咧开一口沾满烟垢的牙齿，“老婆倒无所谓，主要是儿子。”
钟铁龙走前一步，抓着刘松木的手，感到他的手非常有力。“起来，”他拉起刘松木。
钟铁龙一家人回到长益市是初三的下午。钟铁龙打刘副局长的手机，准备给刘副局长拜年。钟铁龙跟刘副局长套近乎说：“刘局长 ，您搬了家，我还没来贺喜的。”
刘副局长说：“小钟，免了免了，你有这个心我领了，人不要来了。你忙你的吧。”
“那怎么行？我答应了刘姐，过年一定来贺喜的。刘姐在吗？我还没跟刘姐拜年的。”
刘副局长就把电话给了老婆。“小钟，回来了？”刘夫人问他。
钟铁龙答：“今天回的，一回来，第一个电话就是给你刘姐和刘局长拜年。”
刘夫人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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